X理論、Y理論、Z理論等對人性善惡的簡單劃分,構成了傳(chuan) 統的管理學底層。但隨著90後、00後大量進入,傳(chuan) 統的模式受到巨大挑戰。
騰訊員工因加班怒懟領導、茶顏悅色工作群內(nei) 員工老板針鋒相對⋯⋯“新新人類”主張個(ge) 性,反對權威,反感約束⋯⋯他們(men) 的複雜性遠遠超過傳(chuan) 統的人性假設。
人性需求的變化呼喚著組織管理模式的改變。那麽(me) ,的人性需求到底有哪些?相比以往時代的員工,哪些需求變了,哪些沒變?企業(ye) 追求效能,員工主張個(ge) 性,該如何調和這對矛盾?
《商業(ye) 評論》特邀國內(nei) 知名組織管理學者陳春花教授、彭劍鋒教授和穆勝博士聚首論道,分享他們(men) 對於(yu) 上述問題的獨到見解。本文為(wei) 上篇,下篇請見今天二條文章。
01
新生代員工的人性並沒變
問:當下,大量90後、00後新生代員工開始湧入職場,他們個性十足,對傳統的組織管理模式構成了挑戰。三位老師長期專注於組織管理領域的研究和實踐,從你們的觀察來看,新生代員工有哪些特點?相比以往時代的員工,哪些變了,哪些沒變?整體而言,新生代員工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新物種”?
陳春花:每個(ge) 時代都有新生代員工,並且他們(men) 都有各自的獨特性。在數字時代的背景下,90後、00後作為(wei) 新生代員工,其個(ge) 性特征更為(wei) 明顯,我稱之為(wei) “強個(ge) 體(ti) ”。
首先,今天的個(ge) 體(ti) 有著非常高的自我效能感。
有人說現在的新生代沒有那麽(me) 強的使命感,沒有那麽(me) 能吃苦。我說你說得不對,隻要是他們(men) 喜歡做的事情,他們(men) 會(hui) 比你更能吃苦,更有責任感,更加努力。
這就是他們(men) 的特點——“懂即自我”(以對某領域的深刻見解和成果來定義(yi) 自我)。
他們(men) 又十分現實,比誰都清楚哪些關(guan) 鍵資源會(hui) 影響自己的成功。他們(men) 也不盲從(cong) 權威。曾有學生問我問題,兩(liang) 天後他又對我說:我想了兩(liang) 天,又查了很多資料,對你那天的回答,我並不完全認同。
其次,他們(men) 的勝任力可以拓展,能夠實現高績效。
今天,數字化讓個(ge) 體(ti) 擁有更強的能力。其一,它讓個(ge) 體(ti) 擁有豐(feng) 富的信息。其二,數字工具讓個(ge) 體(ti) 能夠解決(jue) 很多問題。其三,數字化可以重構成本和效率。當個(ge) 體(ti) 變得更強時,其勝任力就會(hui) 拓展,從(cong) 而產(chan) 生更高的績效。
最後,今天的個(ge) 體(ti) 與(yu) 他人之間的心理契約,是以個(ge) 人期望為(wei) 主導。
以前,個(ge) 體(ti) 和組織的關(guan) 係,是以組織為(wei) 主導,以組織的目標為(wei) 目標,以組織對個(ge) 體(ti) 的要求為(wei) 要求。今天,兩(liang) 者的關(guan) 係以個(ge) 體(ti) 的期望為(wei) 主導,個(ge) 體(ti) 更在意組織的承諾能力,而不是自己對組織的承諾能力。
這些就是今天新生代員工的突出特點,而他們(men) 沒有變的是,同樣希望盡快實現職業(ye) 價(jia) 值,承擔更大的責任,成為(wei) 組織核心團隊的一員。
彭劍鋒:我個(ge) 人認為(wei) ,所謂新生代員工,是一個(ge) 偽(wei) 命題。
再過十年、二十年,所謂90後、00後的時代標簽就會(hui) 被後來者取代,新生代成了10後、20後。
我們(men) 這些將退出江湖的50後、60後,年輕時也被稱作有個(ge) 性的新生代,一旦年紀大了,剩下的就是老年人的特征,哪有所謂50後、60後的時代特點?
正如陳老師提出的,每個(ge) 時代都有新生代員工,有他們(men) 的獨特性。
90後、00後有什麽(me) 時代特征?他們(men) 沒經曆過理想、信念的感召和洗禮,沒有上山下鄉(xiang) 的經曆,沒有真正窮過,沒有你死我活相互鬥爭(zheng) 過,沒有被組織利益大於(yu) 一切折磨過。
他們(men) 是伴隨中國改革開放及互聯網興(xing) 起而成長的一代,是數字化的一代,出生開始就享受了中國改革開放、經濟高速發展的紅利,享受了互聯網的便利,接受了數字化的熏陶。這一代人自然更追求個(ge) 性釋放,追求個(ge) 體(ti) 價(jia) 值的實現。
而且,數字化及互聯網為(wei) 個(ge) 體(ti) 力量的崛起提供了技術條件。他們(men) 可以不依附於(yu) 、也不受製於(yu) 單一組織,可以在社會(hui) 網絡化協同體(ti) 係中找到自身角色定位,並創造價(jia) 值、獲取價(jia) 值。
另外,他們(men) 生長於(yu) 中國富裕起來的時代,父輩為(wei) 他們(men) 打下了一定的物質基礎,使他們(men) 可以不為(wei) 五鬥米折腰,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說散就散的婚姻,也有條件按個(ge) 人興(xing) 趣去做事,去追求幸福感、存在感和參與(yu) 感。
離開時代背景,回到人性本身。人都是善與(yu) 惡的疊加體(ti) ,50後、60後、90後、00後的人性本質並沒有什麽(me) 區別,也就不存在新生代員工的所謂人性假設,更談不上專(zhuan) 門針對90後、00後的獨特管理模式。
穆勝:我同意陳老師所言,新生代員工的確有其獨特性,但我更認同彭老師的觀點,這些特點並不足以支撐一種新的人性假設,更沒必要興(xing) 起一種獨特的管理模式。
我一直有個(ge) 說法:如果一個(ge) 人看了100個(ge) 樣本,還認為(wei) 是100個(ge) ,那他就是沒有弄懂,因為(wei) 他沒有總結出規律,沒有看透本質。
同樣,如果一個(ge) 研究管理或做企業(ye) 的人,把每個(ge) 時代的員工都看作“新物種”,那他也是沒有弄懂人性假設。
試想,如果對每個(ge) 時代的員工都采用不同的管理方式,整個(ge) 管理體(ti) 係得多糾結、多複雜呀?其實,這就是管理上的不自信,本質上是老板或企業(ye) 不敢相信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
另外,還有一部分主張新生代員工是“新物種”的老板,是在“裝不懂”。
他們(men) 並不一定真的認為(wei) 新生代員工的人性本質不同,而是希望利用“新生代員工不為(wei) 錢工作”這種虛假的假設,不付錢、少付錢給員工,或者讓自己的無管理、亂(luan) 管理變得名正言順。
我們(men) 應該考慮新生代員工的新特征,修正管理的溫度,這是變化;但更應該考慮人性的基礎,打磨管理的模式,這是不變。看過了大量宣稱為(wei) 新生代員工做了管理創新的企業(ye) 案例,我想說——別用花活替代模式,管理沒有那麽(me) 多捷徑。
02
讓個人目標與組織目標相融
問:新生代員工似乎很在意幸福感(Employee Well-being),這也是近年來HR(人力資源)管理關注的一個焦點。請問三位老師,為什麽它突然成為關注的熱點?到底該?
陳春花:新生代員工更在意幸福感,這的確是一個(ge) 基本事實。這個(ge) 變化可以從(cong) 個(ge) 體(ti) 和組織關(guan) 係的關(guan) 鍵詞變化中感受到。
20多年前,在個(ge) 體(ti) 和組織的關(guan) 係中,最關(guan) 注的是“員工忠誠度”;10年前,最關(guan) 注的是“員工滿意度”;今天,我們(men) 更關(guan) 注一個(ge) 貼近員工的詞——“員工幸福感”。
這說明,個(ge) 體(ti) 和組織之間的關(guan) 係發生了變化。正如前麵我講的,個(ge) 體(ti) 和組織之間,從(cong) 過去的以組織期望為(wei) 主導,變成了以個(ge) 體(ti) 期望為(wei) 主導。
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曾說:“事實上,如何獲取、如何保存以及如何恢複幸福,是所有時代絕大多數人的行為(wei) 的背後動機。”
現在的年輕人更為(wei) 開放,更具創新性、學習(xi) 能力以及服務意識。具有這樣特質的員工,既追求自我情感滿足,又渴望獲得平等融洽的組織關(guan) 係;既具備較強的革新意識,又期待獲得個(ge) 人職業(ye) 的長期發展。
相對於(yu) 以往時代的員工,他們(men) 更追求內(nei) 心的快樂(le) ,更重視有趣的工作,更需要能展示自己的平台,更在意參與(yu) 決(jue) 策以及表現自我。
正是因為(wei) 員工的這些特質,“讓員工快樂(le) ”成為(wei) 了一個(ge) 極為(wei) 重要的話題。
從(cong) 快樂(le) 論角度來看,員工幸福感是指員工對工作的認知和情感體(ti) 驗,包括整體(ti) 工作滿意度、情感滿意度以及情緒體(ti) 驗。
從(cong) 現實論角度來說,員工幸福感是指心理幸福感,強調個(ge) 人價(jia) 值的實現、優(you) 秀的品質,以及從(cong) 事有意義(yi) 的活動。
幸福感使得員工發揮出很好的價(jia) 值創造與(yu) 創新活力,能夠充分激發出員工的主人翁作用,帶給組織極大的創造力與(yu) 活力。
彭劍鋒:每個(ge) 時代對幸福的定義(yi) 不一樣,每個(ge) 人對幸福的體(ti) 驗和感知也不一樣。
小時候,我在農(nong) 村奶奶家長大,每天吃紅薯絲(si) 飯,最幸福的時刻是過節時吃上一碗豬油拌的白米飯。那時的玩具隻是玻璃彈子球、廢煙盒折成的角板。
那時沒有學習(xi) 壓力,每天都玩得很嗨,人走丟(diu) 了,會(hui) 有好心人把你送回家,不用擔心被拐賣。雖然窮,但我們(men) 的童年很快樂(le) 。當代中國社會(hui) 的問題是:不少人富了,但不快樂(le) 、不幸福。
新生代員工之所以很在意幸福,是因為(wei) 他們(men) 在現實中沒有安全感和快樂(le) 感。他們(men) 不幸福,所以才在意幸福感。
一是,他們(men) 從(cong) 小到大就在為(wei) 考學而奮鬥,為(wei) 各種補習(xi) 班所困擾,沒有體(ti) 驗過童年無憂無慮的幸福感。所以,在工作後,他們(men) 想“躺平”一下,不想再這麽(me) 內(nei) 卷,更追求工作生活平衡。
二是,這個(ge) 時代是一個(ge) 高度不確定的複雜時代,世界變化太快,人處於(yu) 高度緊張狀態,沒有安全感,自然就沒有幸福感的體(ti) 驗。
所以,新生代員工更追求相對寬鬆的工作環境,更在意參與(yu) 決(jue) 策與(yu) 管理,將命運更多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更追求組織對個(ge) 人的承諾,而不是單一的個(ge) 人對組織的承諾與(yu) 服從(cong) ,從(cong) 而顯得更追求自我。
三是,數字化時代是一個(ge) 公開透明的時代,一個(ge) 沒有個(ge) 人隱私且被大數據信息綁架的時代,人就像動物園裏的動物,自然就沒有自由自在的幸福感。
所以,新生代員工更追求組織的透明、公開、公正,更在意個(ge) 人的工作和生活的空間與(yu) 自由。
上述這些讓幸福感成了新生代員工“本來不是問題的問題”。至於(yu) 幸福感是什麽(me) ,陳老師已經說得比較全麵了。
穆勝:陳老師從(cong) 新生代員工需求的角度談了他們(men) 對幸福感的追求,彭老師則提到了,這是時代更迭帶來的影響。我的觀點是,人性需求沒變,時代變了,從(cong) 而激發出以前並不明顯的多元需求,這時候我們(men) 需要對幸福重新定義(yi) 。
以前物質匱乏,些許的物質滿足就能讓人幸福感爆棚,比如彭老師提到的豬油拌飯。現在物質豐(feng) 饒,需求自然往精神層麵走,而精神層麵的東(dong) 西是很自我的,大家對幸福感的定義(yi) 自然就不同。
此外,物質豐(feng) 饒的前提是社會(hui) 高度商業(ye) 化,商業(ye) 社會(hui) 快節奏的生活自然讓每個(ge) 人進入了更加自我的精神世界。
雖然員工的幸福感可以用陳老師提到的維度來評價(jia) ,但在具體(ti) 定義(yi) 上是千差萬(wan) 別的。舉(ju) 例來說,什麽(me) 叫幸福感中的價(jia) 值體(ti) 驗(個(ge) 人價(jia) 值實現)?有人認為(wei) 是造福社會(hui) ,有人認為(wei) 是成就自我,有人認為(wei) 是名,也有人認為(wei) 是利。
新生代員工極度自我,你很難用統一的集體(ti) 主義(yi) 的物質或精神反饋去滿足他們(men) 。可行的做法是,讓他們(men) 在企業(ye) 的平台上,找到一種自己與(yu) 世界和解的方式。心安之處,即是幸福。
問:在員工追求幸福感的同時,企業也在追求效能,而且與工業經濟時代相比,現在企業對效能的要求苛刻到極致。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企業追求的效能究竟是什麽?
陳春花:效能可以簡單理解為(wei) “效率+效果”。百年組織管理理論一直在試圖回答“組織效率從(cong) 哪裏來”這個(ge) 核心問題,而組織管理從(cong) 根本上說就是解決(jue) 效率的問題。
從(cong) 組織管理演變的曆史看,第一階段是科學管理階段,代表人物是泰勒,解決(jue) 的問題是如何使勞動效率最大化;
第二階段是行政組織管理階段,代表人物是韋伯和法約爾,解決(jue) 的問題是如何使組織效率最大化;
第三階段是人力資源管理階段,包括人際關(guan) 係理論和人力資源理論,解決(jue) 的問題是如何使人的效率最大化。
綜上,在工業(ye) 經濟時代,通過分工、分權、分利所獲得的相對穩定的責任體(ti) 係,推進了績效的獲得,“分”成為(wei) 主要的組織管理方法。
隨著數字化時代的到來,管理麵臨(lin) 三個(ge) 新挑戰:強個(ge) 體(ti) 的價(jia) 值崛起、影響組織績效的因素由內(nei) 部轉向外部,以及駕馭不確定性。組織要獲得績效,核心關(guan) 鍵是把組織看成一個(ge) 整體(ti) ,而非分割狀態。
而且在數字化背景下,技術帶來的互聯互通讓組織生存在一個(ge) 無限“連接”的空間。所以,今天的效率不再來自分工,而是來自協同,我稱之為(wei) 第四階段——協同共生管理階段。
穆勝:陳老師回顧了組織管理的演變曆史,我的感覺是,組織管理已經從(cong) “分工時代”進入“合工時代”。效能的源頭變了,如果沒有看清楚時代的變遷,企業(ye) 對於(yu) 效能的關(guan) 注可能毫無意義(yi) 。
時至今日,我們(men) 還常常看到一些主張效能的企業(ye) 在使用上世紀的管理方式,比如花錢讓員工在工作崗位上“堆時間”,在各類業(ye) 務上做“龜縮”,該投入的不投入。這些都是因為(wei) 沒有理解在這個(ge) 時代效能的源頭是“連接的效率”,而不是“局部的損益”。
彭劍鋒:的確如此。在工業(ye) 經濟時代,分工協同、標準化與(yu) 規模化帶來效率。在數字化時代,直接深度連接、一體(ti) 化與(yu) 數字化運營、產(chan) 業(ye) 生態協同共生、“大數據+算力+算法”的機會(hui) 、人機物三元融合的機會(hui) ⋯⋯帶來係統效率提升、市場價(jia) 值創造、客戶體(ti) 驗提升。
在這個(ge) 過程中,人力資本的價(jia) 值被極度放大。從(cong) 這個(ge) 角度看,效能的內(nei) 涵和邊界已大大拓展,與(yu) 工業(ye) 經濟時代不在一個(ge) 量級和軌道上。
陳春花:是的,隻有組織內(nei) 外部完全協同共生,企業(ye) 才能得到它想要的效率最大化。所以,對於(yu) 今天的“效率+效果”而言,既需要組織內(nei) 部的分工協同帶來的整體(ti) 效率和效果,也需要組織與(yu) 外部夥(huo) 伴的協同共生帶來的係統效率和共生價(jia) 值。
正因為(wei) 有內(nei) 外部協同共生價(jia) 值的創造,今天企業(ye) 所擁有的價(jia) 值活動,也由工業(ye) 經濟時代單一的企業(ye) 自身創造價(jia) 值,轉變為(wei) 企業(ye) 自身創造價(jia) 值,加上與(yu) 顧客共同創造價(jia) 值,再加上與(yu) 生態夥(huo) 伴共同創造價(jia) 值,也就是說,一家企業(ye) 的價(jia) 值空間從(cong) 單一空間,增加到三個(ge) 價(jia) 值空間。
我認為(wei) ,企業(ye) 追求的效能是團隊效能的釋放。團隊效能由任務績效和周邊績效共同構成。任務績效是指任務的完成情況,是傳(chuan) 統績效評估的部分;周邊績效是指有助於(yu) 完成組織工作的活動,如幫助他人、團隊協作等。
按照其他學者的研究,評價(jia) 一個(ge) 團隊的效能主要看三個(ge) 部分:生產(chan) 成果、成員滿意度、持續合作能力。
任務績效已經由上麵三個(ge) 價(jia) 值空間構成;周邊績效借助於(yu) 數字技術平台,擁有了更高效率、更低成本的協同合作技術工具,能夠持續創造新的價(jia) 值貢獻。
所以,(團隊效能裏的)生產(chan) 成果、成員滿意度以及持續合作能力,在數字技術的賦能下,都會(hui) 產(chan) 生完全不同的價(jia) 值,這是工業(ye) 經濟時代所不可比擬的。
穆勝:我們(men) 還需要看到一點,時代為(wei) 企業(ye) 創造了產(chan) 生高效能的機會(hui) ,但也給企業(ye) 帶來了產(chan) 生高效能的壓力。
如果不是在一個(ge) 互聯互通的世界裏,如果不是這個(ge) 世界裏跨界打劫、贏者通吃的殘酷遊戲規則,企業(ye) 不會(hui) 遭遇如此激烈的競爭(zheng) ,自然也就不會(hui) 對效能有如此強烈的需求。
現在談效能,其實就是在拚組織管理。商業(ye) 模式上的宏圖大誌,最終需要落地到組織管理的一磚一瓦。組織如何以新的模式實現高效連接,是時代給企業(ye) 和老板們(men) 拋出的考題。
過去,不少老板忽視組織管理,把企業(ye) 做成了大銷售、大研發;現在,越來越多的老板重視組織管理,也越來越願意在組織管理上做動作。
彭劍鋒:這說明大家的認知在進步。企業(ye) 要追求效能,始終離不開組織的兩(liang) 個(ge) 基本命題:一是提高組織工作效率;二是激發組織中人的活力。
工業(ye) 經濟時代更致力於(yu) 追求組織效率的提升,尤其是將基於(yu) 分工與(yu) 大規模生產(chan) 的“點效率”與(yu) “線效率”做到極致;而在數字化時代,一方麵追求整體(ti) 效率、係統效率及產(chan) 業(ye) 生態共生協同效率,另一方麵也更關(guan) 注人的價(jia) 值創造活力與(yu) 能量的釋放。要考慮後一方麵,就應該關(guan) 注穆勝談到的組織管理。
在數字化時代,以物為(wei) 核心的效能提升轉向了以人為(wei) 核心的效能提升,組織越來越強調激發人的價(jia) 值創造能量。
一方麵,組織要承認和尊重組織中個(ge) 體(ti) 的價(jia) 值創造力,讓組織中的每個(ge) 人都成為(wei) 價(jia) 值創造者;另一方麵,組織要為(wei) 個(ge) 體(ti) 賦能,讓個(ge) 體(ti) 借助於(yu) 組織與(yu) 團隊的賦能,放大個(ge) 體(ti) 的價(jia) 值創造力,並使組織整體(ti) 效能最大化。
穆勝:我很認同彭老師的判斷,所以我特別強調人效(HR Efficiency),甚至認為(wei) 人效是組織能力的最佳代言,是優(you) 先於(yu) 財效指標和財務指標的經營風向標。
穆勝谘詢2020年一項基於(yu) A股上市公司的數據研究表明,在互聯網屬性的企業(ye) 裏,人效每變動1個(ge) 單位,財效會(hui) 同向變動4.33個(ge) 單位。我把這種杠杆效應稱為(wei) “管理雙殺效應”,考慮到互聯網已成為(wei) 經濟的底層基礎,這種效應很大程度上適用於(yu) 廣泛的行業(ye) 。
那麽(me) ,什麽(me) 樣的企業(ye) 人效最高呢?一定是那些組織模塊複用性最好的企業(ye) ,因為(wei) 這樣就不用浪費組織建製了,每個(ge) 建製也能發揮最大效率。說白了,就是連接效率更高的企業(ye) ,也就是陳老師主張的協同共生和彭老師主張的賦能。
問:企業追求效能,員工追求幸福;企業主張集體,員工主張個體⋯⋯現在,這樣的矛盾衝突似乎越來越多,像騰訊員工因為加班怒懟領導,茶顏悅色工作群內員工老板針鋒相對。這類衝突的本質原因是什麽?未來可能會如何發展?
陳春花:這種衝(chong) 突本質上是個(ge) 人目標和組織目標的衝(chong) 突。
在工業(ye) 經濟時代,組織管理的核心命題是個(ge) 人必須為(wei) 組織目標做貢獻。在個(ge) 人和組織的關(guan) 係中,也要求個(ge) 人完全服從(cong) 組織。
今天,組織目標的實現越來越依靠組織成員的創造力,強個(ge) 體(ti) 的出現強化了個(ge) 體(ti) 對組織的影響,組織不僅(jin) 要完成自己的目標,還必須照顧個(ge) 人。如果組織不顧及個(ge) 人的目標,強個(ge) 體(ti) 可能就不會(hui) 來。
所以,除了關(guan) 注組織績效目標,今天的管理者還需要關(guan) 注人在組織中的意義(yi) 。隻有讓人在組織中有意義(yi) ,才能解決(jue) 組織創造力的問題,解決(jue) 組織真實效率的問題,解決(jue) 企業(ye) 與(yu) 顧客在一起的問題,才能最終解決(jue) 組織目標實現的問題。
不過,要讓人在組織中有意義(yi) ,也要避免出現兩(liang) 個(ge) 現象:人浮於(yu) 事和虛假繁忙。我們(men) 在強調個(ge) 人獨立與(yu) 自我價(jia) 值實現的同時,要明確責任,確保個(ge) 人價(jia) 值與(yu) 組織價(jia) 值合二為(wei) 一,這才是正確的解決(jue) 之道。
彭劍鋒:企業(ye) 追求效能,員工追求幸福;企業(ye) 追求組織目標,員工主張個(ge) 體(ti) 發展。這兩(liang) 者看似不可調和,本質上卻沒有矛盾和衝(chong) 突,關(guan) 鍵在於(yu) 我們(men) 如何定義(yi) 組織目標與(yu) 效能。
在數字化時代,企業(ye) 要實現創新與(yu) 人才驅動,實現高質量發展,就需要將人的意義(yi) 與(yu) 價(jia) 值、人的幸福感體(ti) 驗、個(ge) 體(ti) 創造價(jia) 值的活力與(yu) 潛能釋放等,納入到組織目標與(yu) 效能之中。
隻有這樣,才能激發組織成員創造價(jia) 值的活力,讓每個(ge) 人在組織中有意義(yi) 、有價(jia) 值地工作,從(cong) 而實現人的價(jia) 值與(yu) 效能最大化,而不是內(nei) 卷和浪費。
陳春花:對未來而言,這種衝(chong) 突應該是一種組織管理的自然現象,總會(hui) 有個(ge) 體(ti) 發展與(yu) 組織發展不協調的情形出現。但是,對於(yu) 強個(ge) 體(ti) 而言,如果不能和優(you) 秀的組織組合在一起,自己的價(jia) 值就無法得到發揮;對於(yu) 組織而言,如果不能組合優(you) 秀個(ge) 體(ti) ,也就無法成為(wei) 真正高效能的組織。
優(you) 秀的組織一定是從(cong) 關(guan) 注“個(ge) 體(ti) 價(jia) 值”到關(guan) 注“集合智慧”,也就是我所說的“共生型組織”。所以,不管這種衝(chong) 突會(hui) 加劇還是緩解,都要把這種情形納入到組織管理之中,形成新的組織價(jia) 值管理模式,讓組織目標涵蓋個(ge) 人目標,讓個(ge) 體(ti) 與(yu) 組織形成共生的關(guan) 係。
穆勝:勞資矛盾一直存在,現在隻是加劇了,一方麵是企業(ye) 的需求更高了,另一方麵是員工的個(ge) 性更強了。
在工業(ye) 經濟時代,矛盾雖然存在,但金字塔組織模式尚能夠消化;到了互聯網數字化時代,矛盾變大了,金字塔組織模式已難以消化。理論上講,如果沒有一種好的組織模式能夠化解這種矛盾,並讓這種矛盾轉化為(wei) 合力,衝(chong) 突必然愈演愈烈。
但回到現實,我並不喜歡跟企業(ye) 談創新的組織模式,這種調子起得太高了。其實,傳(chuan) 統的金字塔組織如果能做好,遊戲規則也公平、明確,就不至於(yu) 出現上述問題。
最近頻發的勞資衝(chong) 突,其實都是傳(chuan) 統的組織管理沒有做紮實。對於(yu) 某些企業(ye) ,別再用員工太有個(ge) 性當借口,是你們(men) 自己的管理太水、太拉胯。
我們(men) 現在談到的、看得見的勞資矛盾,都是一般個(ge) 體(ti) 與(yu) 企業(ye) 的矛盾,基本都可以通過夯實金字塔組織來解決(jue) 。而強個(ge) 體(ti) 與(yu) 企業(ye) 平台之間不存在看得見的勞資衝(chong) 突,因為(wei) 人家一旦不滿意,就會(hui) 選擇去更好的平台。
所以,如果企業(ye) 要搭建平台型組織這類創新組織模式,一定不是為(wei) 了解決(jue) 普通的勞資衝(chong) 突,而是為(wei) 了給強個(ge) 體(ti) 提供大未來。
陳春花:的確如此。很多勞資矛盾,或者個(ge) 體(ti) 與(yu) 組織的衝(chong) 突,都是因為(wei) 組織管理沒有做紮實,沒有真正理解如何兼顧組織的績效目標以及人在組織中的意義(yi) 。在很多時候,這是管理層的懈怠或者危機感不強造成的。
對於(yu) 人在組織中的意義(yi) ,在今天的組織管理中顯得更加突出。個(ge) 體(ti) 的流動已經是一個(ge) 很普遍的現象,所以,企業(ye) 必須有能力吸引優(you) 秀的個(ge) 體(ti) ,並保障其在企業(ye) 中發揮價(jia) 值。這需要管理層從(cong) 管理的底層邏輯上給予足夠的認識,並在日常管理活動中呈現出來。
彭劍鋒:用傳(chuan) 統的雇傭(yong) 關(guan) 係及勞資關(guan) 係,沒法解釋數字化時代組織與(yu) 人的關(guan) 係及組織與(yu) 個(ge) 體(ti) 的衝(chong) 突。隨著個(ge) 體(ti) 力量崛起,以及人力資本成為(wei) 企業(ye) 價(jia) 值創造的主導要素,組織與(yu) 人的關(guan) 係本質上變成了合作夥(huo) 伴關(guan) 係或多重雇傭(yong) 關(guan) 係。
對於(yu) 人才,企業(ye) 要從(cong) 所有權思維轉向使用權思維,人才可以同時為(wei) 多家組織服務,不可能一輩子隻忠誠於(yu) 一個(ge) 組織並歸某個(ge) 組織所有。
人才流動是必然的,未來的人才可能不是受製於(yu) 某個(ge) 平台或組織,而是受製於(yu) 大數據。人被算力、算法所左右,被大數據所綁架,可能成為(wei) 大數據驅使的時間和空間的奴隸。所以,基於(yu) 數字化的管理創新要向善,大數據的應用要有人文關(guan) 懷。
穆勝:所以,企業(ye) 家既要有平權意識,接受與(yu) 強個(ge) 體(ti) 的合作關(guan) 係,又要保持人性溫度,在掌握大數據的同時,對弱個(ge) 體(ti) 充滿悲憫。其實,這個(ge) 要求真的很高,但我相信能做到的企業(ye) 家,將是這個(ge) 時代的寵兒(er) ,值得被時代眷顧。
03
員工“躺平”是一個組織問題
問:新生代員工似乎很複雜,他們既有為了理想而不顧一切的熱情,又有“躺平”的頹喪。從他們的人性特征來看,在當下的職場環境裏,他們成就事業的內驅力是變強了,還是變弱了?未來又會如何?
陳春花:新生代員工最大的特點是自我意識變得非常明確,追求自身價(jia) 值的釋放和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們(men) 不是組織中的人,而是一個(ge) 個(ge) 獨立的人。
關(guan) 於(yu) 新生代員工的內(nei) 驅力問題,還是要回到我對這個(ge) 群體(ti) 的三個(ge) 特征的研究:
其一,數字技術的發展讓新生代的自我效能感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其二,數字技術下,個(ge) 體(ti) 擁有更多的信息和數字化工具,能夠重構很多事情的成本和效率,勝任力得到拓展;其三,個(ge) 體(ti) 與(yu) 組織對話的能力在提升,個(ge) 體(ti) 能夠更主動地與(yu) 組織構建穩定的心理契約。
你會(hui) 發現,高自我效能感能不斷拓展勝任力,並構建穩定的心理契約。這也使得強個(ge) 體(ti) 在遇到困難和挑戰時,不是簡單地將其歸結為(wei) 外部原因,而是更關(guan) 注個(ge) 人努力程度。
正因為(wei) 把自己的成功歸於(yu) 內(nei) 因,他們(men) 就能對未來的成功抱有更高的期望,設置更高的績效目標,也就擁有了更強的成就事業(ye) 的內(nei) 驅力。
彭劍鋒:我也對新生代比較樂(le) 觀。我認為(wei) ,不用為(wei) 新生代感到焦慮,也不用給他們(men) 貼上所謂獨特個(ge) 性的標簽,要相信一代比一代強,一代有一代的活法,一代有一代的自我解決(jue) 之道。
人的內(nei) 驅力是基本動機與(yu) 本能之一。在數字化時代,人成就事業(ye) 的內(nei) 驅力隻會(hui) 變強,因為(wei) 人的知識與(yu) 能力更強時,追求更大事業(ye) 的邊界就越寬廣,動力一定也更強。
過去,我們(men) 一味追求速度;現在,要追求品質和質量,適度慢下來,沒什麽(me) 不好。過去,我們(men) 為(wei) 工作而工作,隻顧加班奮鬥,忘記了工作與(yu) 生活的意義(yi) 和價(jia) 值;現在,適度“躺平”,關(guan) 注一下工作和生活的平衡,關(guan) 注身心健康與(yu) 幸福體(ti) 驗,隻會(hui) 有利於(yu) 自己的長遠與(yu) 持續發展。
奮鬥與(yu) 幸福並不矛盾,隻是奮鬥的方式要改變。
穆勝:彭老師可能在偷換“躺平”的概念。所謂“躺平”,是指通過低消耗的方式生存,是一種消極放棄努力的表現。我並不認為(wei) 新生代員工在數字化時代內(nei) 驅力一定更強。
我看到的是兩(liang) 極分化:一部分強個(ge) 體(ti) 如魚得水,職業(ye) 人幹得像企業(ye) 家;另一部分弱個(ge) 體(ti) 舉(ju) 步維艱,職業(ye) 人當得像機器人,被企業(ye) 無情的算法傷(shang) 害,甚至淪為(wei) 社畜,“躺平”是他們(men) 對抗傷(shang) 害的最佳姿勢。
弱個(ge) 體(ti) 是大多數,所以才讓我們(men) 關(guan) 注到新生代員工的內(nei) 驅力問題。有一個(ge) 數據能夠說明問題。
根據穆勝谘詢的《2021年度中國人力資源效能研究報告》,泛行業(ye) 員工的職業(ye) 倦怠期不到3年。也就是說,3年不到員工就會(hui) 對工作失去興(xing) 趣,內(nei) 驅力是不是太弱了?
相比之下,強個(ge) 體(ti) 可能沒有職業(ye) 倦怠的問題,他們(men) 把自己做成了企業(ye) 家,而企業(ye) 家是終身職業(ye) 。當然,這種人是極少的,他們(men) 還必須找到合適的組織,才有機緣創造和分享價(jia) 值。
陳春花:的確如此,更多還是應該關(guan) 注組織問題。如果你的組織中發現新生代員工有“躺平”的傾(qing) 向,管理者應該自我反省:是否沒有激發新生代員工的興(xing) 趣?是否沒有提供更多的機會(hui) 使其發揮價(jia) 值?是否沒有真正賦能他們(men) ,讓他們(men) 學到新的能力?
如果真正能夠激發新生代員工的興(xing) 趣,讓他們(men) 獲得展示才華的機會(hui) ,他們(men) 會(hui) 有更強的內(nei) 驅力為(wei) 組織貢獻價(jia) 值。
穆勝:所以,員工還是員工,關(guan) 鍵還是看企業(ye) 的導向。企業(ye) 打造了什麽(me) 樣的組織模式,就能夠看到什麽(me) 樣的員工。員工的“躺平”,映射的是企業(ye) 在管理上的粗放。
彭劍鋒:我不是在偷換“躺平”的概念,我們(men) 對“躺平”這個(ge) 概念及其內(nei) 涵的理解不一樣。我不認為(wei) “躺平”是一種低消耗的生存方式,或是消極放棄努力的表現。
在某種意義(yi) 上,“躺平”是為(wei) 了避免能量消耗過度而暫時放棄努力,以便積蓄、恢複能量。從(cong) 長遠來看,它具有積極意義(yi) ,“躺平”或許可以“躺贏”。
中國企業(ye) 普遍將人當作不知疲倦的工具或機器,隻強調奮鬥和付出,忽視工作和生活的意義(yi) 與(yu) 價(jia) 值,忽視人是一個(ge) 生命有機體(ti) 。所以,我們(men) 要知疲倦,要放慢速度,要有節奏、有品質地工作和生活。
04
HR管理要讓人和組織有價值
問:客觀來說,現在的人力資源管理比以前更粗糙了。比如,以前有素質模型,甚至有任職資格體係,現在不少互聯網企業就用幾個字來概括對每個管理層級的能力要求。再比如,以前有崗位工資、績效工資、獎金等,現在不少互聯網企業直接把薪酬單元合並,把考核簡化。這種改變是為了適應新生代員工的需求嗎?這是人力資源專業的進步,還是倒退?
陳春花:去年我出了一本新書(shu) 《數字化加速度》。在書(shu) 中,我和金蝶的兩(liang) 個(ge) 研究團隊共同研究了人力資源在今天的變化和作用。
我們(men) 發現,人力資源管理在今天遇到的最大挑戰是創新和不確定性,這當中包括:
1)人力資源管理分析數據化和科學化,人力資源管理的顆粒度要更細;
2)新生代員工有多元的價(jia) 值觀與(yu) 職業(ye) 期望,“躺平”成為(wei) 基本狀態,是一個(ge) 數字行為(wei) 狀態;
3)員工、團隊及部門之間的協同與(yu) 共享,是今天效率的重要來源;
4)雇傭(yong) 關(guan) 係多元化,更多人希望從(cong) 事自由職業(ye) ;
5)人工智能、機器人技術及自動化程序等的管理,未來人機之間要構成整體(ti) 效率。
組織要應對所有這些創新和不確定性,就是要讓組織成員具有創造力,這就意味著不能用傳(chuan) 統的、固定的角色和職責來界定管理者或管理崗位,也不能用傳(chuan) 統的勝任力模型和績效考核模型來進行人力資源管理工作。
人力資源管理需要有能力幫助企業(ye) 成員從(cong) 勝任力轉向創造力,這一切都需要人力資源職能做出改變。人力資源職能要能夠激活每一個(ge) 組織成員,以獲取這個(ge) 創造力。
彭劍鋒:從(cong) 另一個(ge) 角度看,不是人力資源管理變得更粗糙,而是變得更簡單,與(yu) 及業(ye) 務更緊密地對接,並融為(wei) 一體(ti) 。
其實,數字化將使人力資源管理變得更精細、更顆粒度化,但通過算力、算法,又使人的管理變得更簡單,對工作任務、業(ye) 務發展、戰略執行的支撐更直接。
陳春花:人力資源管理要與(yu) 戰略管理高度契合,是這個(ge) 時代的要求。也就是說,人力資源不能隻是一個(ge) 獨立的職能部門,其本身也是戰略構成的一部分,需要體(ti) 現在戰略實現的各個(ge) 方麵。從(cong) 這個(ge) 意義(yi) 上說,人力資源專(zhuan) 業(ye) 更加重要,更具有意義(yi) 。
所以,我想說,人力資源管理的這些改變不僅(jin) 僅(jin) 是適應新生代員工的需求,也是適應數字化時代企業(ye) 發展變化的需求,更顯現出人力資源專(zhuan) 業(ye) 的新價(jia) 值。人力資源管理的本質,是人與(yu) 組織的價(jia) 值經營,也就是說,要能夠不斷地讓人有價(jia) 值,讓組織有價(jia) 值。
穆勝:同意兩(liang) 位老師的觀點。現在的人力資源管理要給人更大的空間,也要能夠直接支持戰略,甚至直接創造經營價(jia) 值。實際上,人力資源專(zhuan) 業(ye) 正在被挑戰和重構,我已經把它稱為(wei) “人力資源經營”。
我很讚同彭老師提到的,人力資源管理因為(wei) 數字化變得更精細,人的管理因為(wei) 算法和算力變得更簡單。但我要提醒的是,這種狀態並不容易達到。這裏麵有三個(ge) 難點:
一是HR很難深度理解業(ye) 務,對於(yu) 經營和業(ye) 務指標無感;二是HR很難深度理解隊伍,看看我們(men) 現在的人才盤點做得有多粗放就知道了,無非就是給績效和價(jia) 值觀做個(ge) 四宮格或九宮格;三是HR很難深度掌控選用育留,大多數企業(ye) 的人力資源工作照本宣科,還是以“給企業(ye) 吃補藥”的心態做事,各類工作無法量化。
所謂深度理解,其結果是能把這門專(zhuan) 業(ye) 數據化,而數據化是數字化的前提。如果沒有這個(ge) 支點,彭老師提到的算法和算力就難以發揮作用。
沒有這個(ge) 支點,那些粗顆粒管理實際上就是在憑手感,近年來,喜歡“聞味道”的HR還真不少。這並不是人力資源專(zhuan) 業(ye) 的進步,而是打著創新幌子的倒退。
我想說,現在人力資源專(zhuan) 業(ye) 的焦點不在於(yu) 數字化,而在於(yu) 數據化,先把這門專(zhuan) 業(ye) 由“語文題”變成“數學題”吧。
彭劍鋒:對!首先是人的業(ye) 務活動的數據化,這樣才會(hui) 有大數據,等大數據積累到一定規模和量級,算力和算法才有用武之地。
但我也要強調,無論數字化人力資源管理達到何種水平,無論人力資源管理的顆粒度有多細,對人的管理還是要有直覺和灰度,不能過度追求量化和數字化,對人才不能追求完美。
我最早是做人員素質測評出身的,但我對高級合夥(huo) 人的培養(yang) 和選拔,從(cong) 來不用定量化的量表去測評,而是用直覺和經驗來判斷人品與(yu) 潛質,以業(ye) 績來看實際能力。
穆勝:我怕有人誤解,所以有必要解釋一下。我這樣理解彭老師的觀點:人力資源數據化是大勢所趨,能夠在整體(ti) 上保障人力資源專(zhuan) 業(ye) 價(jia) 值的輸出水平;但在關(guan) 鍵的決(jue) 策節點,還是需要有決(jue) 策的溫度和灰度。
其實,任何管理決(jue) 策都不可能100%正確,隻要是管理決(jue) 策,一定程度上都是在冒險。
我們(men) 之所以推動數據化,是讓人力資源專(zhuan) 業(ye) 脫離“憑手感”“聞味道”帶來的低級錯誤,過濾出那些需要溫度和灰度的關(guan) 鍵決(jue) 策節點,讓價(jia) 值創造最大化,讓贏的概率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