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一家酒店的總統套房裏，袁亞(ya) 非的早晨從(cong) 一杯綠茶、一包香煙和一根又長又粗的古巴雪茄開始。
“You want?（來一根嗎？）”在回顧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收購了英國百貨連鎖公司House of Fraser之前，這位中國大亨先用英語問記者要不要來根雪茄。House of Fraser風光的時候旗下也曾擁有哈羅德百貨公司(Harrods)。
袁亞(ya) 非是三胞集團(Sanpower)的董事長，這家鮮為(wei) 人知的南京企業(ye) 集團剛剛迅速買(mai) 入了House of Fraser 89%的股權，創下了迄今中國買(mai) 家在零售業(ye) 最大的一筆對外收購交易。
這位煙不離手的企業(ye) 家坐在一扇巨大的中式畫屏前，講起自己第一次聽說House of Fraser，是5個(ge) 月前從(cong) 一個(ge) 銀行家那兒(er) 聽說它正在出售。雖然他幾乎沒有任何海外經驗，但他認為(wei) House of Fraser悠久的曆史和豐(feng) 富的經驗有助於(yu) 擴展他在中國的零售帝國。
49歲的袁亞(ya) 非說：“在我們(men) 從(cong) 小的教育裏，英國是老牌的資本主義(yi) 。所以英國文化在中國人眼裏還是比較神秘，英國的東(dong) 西都容易引起中國人的興(xing) 趣，或者我們(men) 這一代人的興(xing) 趣。”
三胞集團旗下擁有中國老牌百貨商場——南京新街口百貨，但如其他傳(chuan) 統零售商一樣，它眼下正麵臨(lin) 兩(liang) 股逆風，一是中國經濟增長放緩，另一個(ge) 便是電商的快速崛起。
“中國百貨的模式並沒有發生什麽(me) 改變。”袁亞(ya) 非說，“但世界在變，客戶在變，他們(men) 購買(mai) 商品的方式在變，觀念在變，因此我們(men) 必須改變。”
被問及為(wei) 什麽(me) House of Fraser這樣一家中國人鮮有聽聞的公司，能對他的國內(nei) 業(ye) 務有所幫助時，袁亞(ya) 非表示，三胞集團可以學習(xi) 該公司自1849年建立起的品牌以及積累的供應鏈管理經驗。
他說：“160年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一個(ge) 企業(ye) 能活160多年，不是那麽(me) 容易的，就像一個(ge) 人如果能活到一百歲……肯定有活到100歲的理由。”
袁亞(ya) 非打算明年夏天在南京開設“東(dong) 方Fraser”(Oriental Fraser)旗艦店。基於(yu) 購物中心市場將經曆重大轉變這一假設，他的長遠計劃是在中國開設50家分店。他說未來3年中國將新增2500家購物中心，他相信其中大部分很快就會(hui) 倒閉。
“因為(wei) 它們(men) 全都是同質化的競爭(zheng) ，而且中國的市場承受不了這麽(me) 多線下的、都一樣的東(dong) 西。”
他清了清喉嚨，傾(qing) 身將痰吐到廢紙簍裏，這個(ge) 習(xi) 慣在中國很常見，不過正逐漸消失。然後，袁亞(ya) 非講到三胞集團將如何從(cong) 這場劇變中受益。他用了一個(ge) 成語。
他的第一招將是“落井下石”，即三胞集團會(hui) 在部分購物中心倒閉時迅速出擊。
“Do you know jin shang tian hua?（你知道錦上添花嗎？）”3年前開始學英語的他用英語問道。他言下之意是，House of Fraser將幫他“錦上添花”。
袁亞(ya) 非堅信自己會(hui) 成功，他半開玩笑地說自己的風水大師給“東(dong) 方Fraser”這一名字打出了90分的高分。
在胡潤中國富豪榜(Hurun Chinese rich list)上，袁亞(ya) 非與(yu) 人並列第92位，其資產(chan) 據估計有20億(yi) 美元。當被問到這一數字是否精確時，他說：“肯定比這多吧。”那麽(me) 是多一點還是多很多？他說：“應該多很多。但是我在中國不算最有錢的。中國還有很多人比我有錢。”
袁亞(ya) 非說，“我是一個(ge) 很典型的、普通的中國人”。他出生於(yu) 重慶，由於(yu) 父親(qin) 是解放軍(jun) 的一名工程師，曾經四處搬家。他在湖北省的一個(ge) 貧窮山區上小學，後來還在北京和河北生活過。父親(qin) 退休後，全家搬到南京。
袁亞(ya) 非在大學學習(xi) 財會(hui) ，畢業(ye) 後進入南京當地政府的審計部門工作。他說他後來被派去擔任一個(ge) 村的代理村官，但在他寫(xie) 了一篇關(guan) 於(yu) 農(nong) 業(ye) 改革的文章後，被提拔成了區黨(dang) 委書(shu) 記的秘書(shu) 。
與(yu) 許多中國企業(ye) 家一樣，他的人生軌跡因鄧小平而改變。鄧小平是中國前領導人，在毛澤東(dong) 逝世後，啟動了中國的經濟改革。
“鄧小平1992年南巡之後……我意識到我想去過另外一種生活，”他說，“去嚐試一下自己能做什麽(me) ，我就從(cong) 機關(guan) 辭職下海。”
算上積蓄和從(cong) 父母那裏借來的錢，他手頭有2萬(wan) 元人民幣（放在今天合3200美元）。他想了各種不同的點子，最後決(jue) 定進入計算機行業(ye) ，用從(cong) 國內(nei) 采購的零部件組裝兼容機。
他說：“我很自信地認為(wei) ，我一定比那個(ge) 時候的生意人要勤奮，要聰明，要善良，要有文化。”
掙到第一桶金之後，袁亞(ya) 非在南京國際貿易中心(International Trade Center)買(mai) 了一套公寓，但表示“最大的夢想是買(mai) 下整棟樓”。
而他確實做到了。後來還將那個(ge) 商業(ye) 區所有其他顯赫物業(ye) 一並買(mai) 下。去年，他從(cong) 亞(ya) 洲首富李嘉誠(Li Ka-shing)手中買(mai) 下國際金融中心(International Finance Centre)，並計劃將該物業(ye) 的一部分開辟為(wei) 他的“東(dong) 方Fraser”商場。
他用他的打火機、幾張名片以及記者的iphoness和錢包，在桌上演示他的成功。每一樣東(dong) 西都代表那個(ge) 商業(ye) 區的一幢大樓。
“都是我的，”他得意地笑道。當被問到他是怎麽(me) 賺到這麽(me) 多錢時，他又咧開嘴笑了，說：“這是個(ge) 秘密……我過去也犯過錯，但從(cong) 來沒犯過戰略性錯誤。
“經濟總有周期。我總能夠在經濟跌入穀底之前把事情準備好，然後等到穀底的時候，我正好能把它買(mai) 回來。所以我經常能抓住這樣的機會(hui) 。”
袁亞(ya) 非沒什麽(me) 閑暇時間，但稱自己喜歡閱讀和美食。他最鍾愛的酒是茅台，但他也喝紅酒。“但是紅酒裏，我通常喝拉菲，因為(wei) 我不懂，所以我隻喝最貴的。”
在準備離開去機場時（他的兩(liang) 架私人飛機中的一架在那裏等候），他開著玩笑請記者對他的私人生活手下留情——盡管對於(yu) 私人生活，他隻是透露自己有一個(ge) 兒(er) 子，明年準備送到英國上小學。不過他同意記者寫(xie) 他想要送兒(er) 子去伊頓公學(Eton)。
當記者告訴他，伊頓在教育方麵是頂尖的，但是常常會(hui) 培養(yang) 出有點怪異的人時，這位商界大亨樂(le) 了。
“太好了！隻有怪人才能成功，我就很怪，”他大聲說，“因為(wei) 如果不奇怪，跟大家都一樣，那你憑什麽(me) 能成功呢？”
朱莉(Julie Zhu)補充報道
譯者/何黎
